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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5、第 13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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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设置种种障碍呢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面色变幻莫测,滕玉意问:“那封情信是不是仍收在大理寺?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唔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背靠他的胸膛,捡起他腰间的金鱼袋把玩:“……你还记得信上都写了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漫不经心想了想:“不过是些缠绵的语句,那会儿我一心要查出幕后之人是谁,也就没仔细看,过了这么久,早就记不清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心里叹气,淳安郡王的事在蔺承佑心上凝结成了一道疤,冲着前世她的遭遇和严司直的死,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释怀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这个缘故,每回提到淳安郡王,蔺承佑总是有意无意回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忍心追问,只是压不住心里的好奇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封情信虽是仿造蔺承佑的笔迹,内容却是淳安郡王亲笔写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也许,答案就在信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次日滕玉意醒来侧身一摸,身边的蔺承佑早已不见人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郎去大理寺交接案子去了,走时叫奴婢们别吵着娘子。”几位老嬷嬷过来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出了一回神,径自起床梳妆。妆扮妥帖,又去上房请安。

        瞿沁瑶正要去青云观帮清虚子打醮,看到滕玉意,拉着她叮嘱了好些话,阿芝和阿双自告奋勇留在家帮嫂嫂收拾行李,沁瑶这才满意地离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携弟妹回东跨院,半路遇到春绒:“娘子快回吧,来了好些书院的同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此一来,二弟阿双倒不便跟着了,他微微一笑,立在原地对滕玉意说:“嫂嫂,我今日一整天都在府里,嫂嫂有什么要办的急事,只管吩咐二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又嘱咐阿芝:“好好帮嫂嫂收拾行李,莫要淘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这话时,阿双在太阳下潇潇而立,既不似蔺承佑神采飞扬,也不像成王端稳清冷,倒有点舅父瞿子誉的儒雅品格,滕玉意看他少年老成,不由忍笑点头:“嫂嫂有事定会找你相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话间携阿芝回到东跨院,庭前笑语晏晏,约莫来了三十多位同窗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拉着阿芝上前打招呼,女孩们纷纷含笑欠身:“阿玉。阿芝郡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上茶点的间隙,杜庭兰悄声问滕玉意:“明日就要启程了,行李收拾得如何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差不多了。不过昨日去西市又添了些东西,今日还得重新装裹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杜庭兰不放心:“回头我亲自帮你收拾,阿娘怕你吃不惯路上的吃食,特地准备了好些吃的让我带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眼睛一亮:“姨母都做了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杜庭兰笑着戳妹妹的额头:“馋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厢阿芝高兴地问道:“邓娘子、郑娘子,你们也要开诗社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一起头,亭子里益发热闹。喝了一盏茶,滕玉意邀同窗们在园中游乐,不知谁说到江湖奇人,有位同窗插话说:“说到这个,我记得唯礼几年前在洛阳遇到过江湖奇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接话:“没错,我因贪玩带着护卫们跑出去,不幸在外头遇到一帮武功高强的匪徒,那人正好带着随从路过,三下两下就将那帮贼人尽数赶走了,可惜当时天色太晚,我没瞧见他的相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芝好奇追问:“连那人的身形也没瞧见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笑容微微一滞,随即摇摇头,过片刻,女孩们四散开去。赏花的赏花,捕蝶的捕蝶,那缤纷绮错的窈窕身影,为秀丽花园更添几分春色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与杜庭兰等人在花园一隅商量诗社的事,无意间一瞥,邓唯礼正独自坐在池边喂鱼,明明是一副慵懒随性的姿态,却比一旁的牡丹还惹眼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心中一动,撇下阿姐和郑霜银,走到池边挨着邓唯礼坐下。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睨她:“是不是瞧过彭氏姐妹了,你打算如何安置她们?要是你这边不方便,我就去求求我祖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托腮望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,没接茬。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凑近端详滕玉意,狐疑道:“今日你怎么怪怪的,莫不是知道彭二娘为何恼我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冷不丁说:“唯礼,你是不是曾误以为当初救你的那位江湖奇人就是太子?”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两手一晃,差点没丢掉鱼竿,虽未答言,但她惊诧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扬眉:“你先别恼。我知道你外表懒散,心里却极有主见,倘若不是对太子印象不错,绝不可能任由令祖父送你参选太子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飞快一瞥那边的杜庭兰,放下手里的鱼竿,压低嗓门说:“你猜归猜,可千万别让庭兰误会我,再说我早就知道救我那人不是太子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何时知道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几年前就知道了。”邓唯礼倒不怕滕玉意误会,但唯恐杜庭兰心里拧着疙瘩,干脆把话敞开了说,“不然你当我为何总躲在洛阳?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弄错了。无奈太子妃的名单非同儿戏,我总不好再央祖父撤掉。洛阳那件事都过去五六年了,当时天色已黑,救我的那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,但他身边扈从甚众,个个称他‘公子’,从随从的口音来听,分明是长安人,我看那排场,心知多半是白龙鱼服的宗室子弟,其中两名护卫非男非女,嗓门又尖又细,后来我进大明宫拜见,才知宫里的太监大多都是这嗓腔,你想想,假如那人不是皇子,怎能让宫里的太监做自己扈从,但那时二皇子才十岁,所以只能是太子。我让祖父打听,果不其然,太子那一阵的确来过洛阳,这误会也就结下了。也就是几年后,我才知弄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讶道:“你如何知道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记得那人一招就把匪首击倒了,可见他武功有多出众。可头几年有一回我在宫里看太子与武士比武,武功似乎远不及那人,不单是太子,长安城就没几个人有那样高的武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又看了看滕玉意,坦白地说:“当初我也曾怀疑过是成王世子,但我打听过,成王世子同王爷和王妃去洪州游历,那一阵并不在京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眸光动了动:“你就没怀疑过是淳安郡王?”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一震:“是谁都不可能是淳安郡王。世人都知道淳安郡王学富五车,唯独不会武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完这话,邓唯礼似乎想起那场宫变,表情闪过一丝犹疑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心道不妙,忙笑道:“瞧我,差点就忘记这个了,不过我听世子说,淳安郡王倒是会武功,只不过武功还不如绝圣弃智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先很惊讶,听到最后一句话又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望着邓唯礼,邓唯礼自小无忧无虑,性格更是光明豁达,有些话,不便再问下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想起去年浴佛节的那个夜晚,心里始终横亘着一个疑团。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自小见识不凡,怎会擅自收下一对来历不明的映月珠环?莫不是那封情信上说过什么打动邓唯礼的词句?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忍不住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猜,例如,在信上细数自己见过邓唯礼的那些场景,或提起邓唯礼做过的某些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话,足以让邓唯礼深信是爱慕自己的人写的,但当时邓唯礼已是太子妃人选之一,除了太子,长安城没人敢打她的主意,所以邓唯礼才会误以为那就是太子向她示爱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事后证明,那不过是一场阴谋。

        不,或许这场阴谋背后,还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情愫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惜再问下去,只会给自己的好朋友徒增烦恼。

        罢了,有些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忽又想起昨晚与蔺承佑的那番对话,他今日到了大理寺不知会不会找寻那封信。

        ***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交接完手头的案子,兀自坐在办事阁出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四下里明明很寂静,他耳边却萦绕着在禁衢时听到的几个世家子弟的对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求娶邓侍中的孙女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何不可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门第倒是相差不远,不过你别忘了,那位邓娘子当初差一点就成为太子妃,一般的人品和门第,别指望邓侍中瞧得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老头未免太骄狂。别忘了当今太子妃也只是国子监杜博士的女儿,邓侍中还能盖过太子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个是太子自愿求娶,一个是邓家和卫国公府自行挑婿,两者岂能相提并论?再说杜家如今再不济,也是关陇百年望族,而邓侍中这一块,当初可是连淳安郡王都瞧不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嘘,劝你慎言。现在哪还有什么淳安郡王,只有罪臣蔺敏。对了,这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件事过去好几年了,那会儿我阿娘常在宫里走动,皇后和成王妃怜蔺敏自幼无母,等他满了十八岁就做主为他挑选好亲事,也不知怎么回事,头一个问的就是邓侍中的孙女,没想到被邓侍中一口回绝了,回绝也就回绝吧,据说这位宰相口气还相当生硬,过后邓侍中似是生恐皇后和成王妃不死心,居然连夜把孙女送回了洛阳卫国公府,弄得皇后和成王妃好生下不来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另一个浪荡儿笑道:“……其实也怪不得邓侍中,蔺敏那身世……不清不楚的,换我也不会把宝贝孙女嫁给一个奸生子。只要邓侍中还活着,别说蔺敏事败,即便他仍是那个淳安郡王,也娶不成邓娘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正想着,外头传来同僚们的说笑声,一下打断蔺承佑的思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同事们进屋笑道:“蔺评事,自打你成亲,已许久没跟同僚们一块儿喝酒了,大伙商量着,趁你还未去濮阳,今晚大伙痛痛快快喝回酒,王司直说了,这回他来做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心里只惦记着滕玉意,笑道:“还有这等好事?只是今晚还得回去打点行装,再晚就来不及了,前辈的好意某心领了,这顿酒先记着,王前辈,等晚辈回来再补上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同僚们拉不住,只得说说笑笑送蔺承佑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廊下又说了一晌话,蔺承佑笑着向同僚们一拱手,先行告辞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路过拐角处的宗案室,身形又顿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案宗室的门紧闭着,那些案呈就锁在里头,因是谋反大案,大理寺只有张寺卿和负责此案的官员掌管钥匙,而蔺承佑恰好就是那位官员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门前滞了一会,蔺承佑鬼使神差地启门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映入眼帘的,是三面顶天而立的书架,这地方蔺承佑太熟悉了,闭着眼睛都能找出相关的案呈,很快找到那桩案子的卷宗,继而在一堆证物中找出那封情信。

        与信放在一处的,还有一个漆匣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犹豫一瞬,慢慢打开那个尘封已久的匣子。

        眼前倏地一亮,那对映月珠环绽放出如月般皎洁的光芒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谛视着匣内,顺手取下匣旁那封信。里头的字迹,与他的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初他只潦草地扫了一遍,毕竟那只是一场阴谋,信上这些字句,自然只是虚情假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今却不同,心里那个巨大的疑团,让他开始重新审读信上的内容。

        读着读着,蔺承佑心里像刮起了风,言辞可以造假,情意可以夸大,但信上那几段详实的描述,是断乎掺不了假的。只有将收信人极放在心上,才会留意到那样细小的瞬间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惜藏得太深,压得太实,那些骄傲又矛盾的青涩情愫,全掩藏在虚虚实实的字里行间。

        渐渐地,蔺承佑胸口莫名升腾起一种闷胀感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让他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迟滞地将信放回原处。

        伫立良久,又轻轻关上那个神光异彩的首饰匣。

        动作异常珍重,甚至未拂乱匣盖上的轻尘。

        ***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整天,滕玉意都在与人商量诗社的事,傍晚送走一众同窗后,又忙着指挥春绒几个打点行装,这时嬷嬷过来请示:“娘子,世子可说了要回来用晚膳?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尚未答言,就听有人接话说:“不必了,我和娘子今晚要出门一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回眸,就看到蔺承佑穿过前庭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笑生双靥,回头急急忙忙吩咐碧螺几个:“我和世子要出府了,把我准备的那些东西拿来,还有,那些贴身衣裳等我们回来再收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下台阶迎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上下打量妻子,笑道:“不用换衣裳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早就换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昨晚夫妻俩就商量好了傍晚要出门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牵着妻子朝外走:“那走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上车,滕玉意掩口打了个呵欠,困意上来,干脆背靠着蔺承佑的胸膛打盹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一愣,垂眸望着妻子:“今日没午睡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闭着眼睛嗯了一声:“中午忙着跟我阿姐她们商量事情,也就没顾得上午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一笑,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:“行了,靠着我睡一觉吧,到地方了我再叫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顺手扯过一旁矮榻上的披风替妻子掩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眯了一会,忽觉蔺承佑异常安静,抬眸打量,神色倒与平日没什么不同,但那种情绪上的细微变化,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,这让她想起那封情信,默了默,看蔺承佑仍在出神,并不打算追问,只重新闭上眼睛打盹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乎一阖上眼皮就睡着了,忽听有人在耳边低声唤她:“阿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揉揉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捏捏妻子的耳朵:“醒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闭着眼睛点头,蔺承佑替她松开暖呼呼的披风:“那就下车吧,到地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相携下车,沿着巷口往里走,很快到了一间陋宅前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抬手敲门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一会,就听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大门应声而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世子,娘子。”开门的是严家的一位老嬷嬷。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,就看到一位装扮朴素的年轻妇人迎出来,正是严司直的遗孀白氏。

        严夫人臂弯里抱着个白胖的婴儿,看到二人,掩不住满脸惊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嫂嫂。”蔺承佑和滕玉意笑着打招呼。

        严夫人忙不迭引他们往内走:“快、快请入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话间到了前庭,滕玉意四下里打量,宅子拾掇得井井有条,主仆几个也都衣饰整洁。踏进中堂,就听里头人问:“三娘,谁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严夫人忙说:“娘,是世子和娘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,就有位年迈妇人急匆匆从里侧绕出来,满头白发,身形瘦削,但那温和的目光和清肃的轮廓,一望就知是严司直的母亲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和滕玉意恭敬上前稽首:“晚辈见过老夫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严老夫人手忙脚乱,刚架住这边,又拦不住那边,只好扭头对白氏说:“三娘,你在此招待贵客,娘去端茶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儿去吧。”白氏回身要将怀里的婴儿递给身边的老嬷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嫂嫂别忙,我抱一抱侄子。”滕玉意小心翼翼接过婴儿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话时一低头,恰对上婴儿干干净净的眼睛,孩子似是刚睡醒,胳膊和腿十分有劲,口里无声吐着透亮的泡泡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好奇跟婴儿对视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并不敢碰触这么小的肉团,就着妻子的怀抱端详一会,突然发现婴儿注意到了自己,他情不自禁笑,开口逗弄道:“认得我么?叫我佑叔叔。”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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