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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7、第 11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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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子里的氛围益发古怪。

        邓唯礼等人一头雾水,李光远和李夫人满面错愕,蔺承佑近前将地上的布偶捡起,继续方才被李淮固打断的话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杜娘子,你说这布偶与滕娘子的一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杜庭兰:“没错,妹妹有个一模一样的布偶,是当年姨母在世时亲手给她缝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这么巧的事?”李夫人瞠目结舌,“这布偶我家三娘自小也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何时有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应该是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打从记事起就有了。”李淮固淡淡接过话头,“当年阿娘在扬州为我做的,此后一直伴在我身边,算起来有十个年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夫人含笑凝视布偶:“对对对,我想起来了,记得是在扬州的悯春楼做的。那年三娘也才五六岁吧,突然跟我说想要个布偶。这孩子自己画了样式,又买好了布料,末了托一位悯春楼的绣娘做的。那绣娘应该还在扬州,这事一打听就知道了。世子,为何打听这个?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虽说早就知道李淮固有鬼,听到此处也难免有些困惑,这是人证物证俱在了?李淮固言之凿凿,显然不怕对质。假使是诚心假冒,哪有从十年前就开始布局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今日滕玉意不碰巧上门,也不会这么快发现李淮固有个跟自己一样的布偶。

        忽又想起那堆送到皇叔府中的物件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据皇叔手下的人查探后得知,“滕府”的漆盒和那套舞仙盏都有些年头了,并非新物做旧,是实打实的旧物。也就是说,陷害滕玉意的这个人早从几年前就开始布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先前他只觉得匪夷所思,有了这个布偶,终于能窥到迷雾中的一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物件有个共同点:都是滕玉意的惯用之物,

        李光远是滕绍的副将,李家的女眷早年常与滕家来往,滕玉意自己也说,小时候李淮固没少到她家中来玩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淮固完全可以接触到滕玉意的这些物件。

        假如这一切都是出自李淮固之手,这套做旧的手法对她来说并不新鲜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让他困惑的是,李淮固十年前才五六岁,一个小孩,论理不可能那么早就未雨绸缪。

        会不会是李光远谋划的?这样年份更能对得上,但李光远也是上阵杀过敌的骁将,因为屡次立功如今也算炙手可热,这样的人,不会局限于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闺阁花样,何况就算害了滕家的女儿,对他自己的升迁也毫无益处。

        等等,蔺承佑心中一震,说起李光远的擢升……早就听人说李光远有个能预知后事的女儿,如果这个女儿指的是李淮固,难道这世上真有人能够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先是震骇,随即皱眉,李淮固的举动,样样都指向滕玉意。除了一样的布偶,还伪造出那么多滕府的物件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一件是假的,旁的自然都是假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慢慢转眸望向滕玉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毋庸置疑,那个布偶是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算算年头,那一阵滕夫人刚过世,滕玉意整日思念亡母,会给自己取了个“阿孤”这样的孤煞名字,一点也不奇怪。

        记得当日临安侯府的宴会空前热闹,滕玉意却独自抱着布偶坐在湖边想阿娘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孤的那份孤苦,又岂是眼前这个假惺惺的李淮固能装得出来的?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喉结滚动,这一刻,他忽然生出一种“近乡情怯”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心中有狂喜,更多的是纳闷,枉他找了这么多年,滕玉意却对他半点印象都无。

        好歹也有一份过命的交情,他还哄她吃过他的梨花糖,她居然转头就把他忘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到如今,只有两个疑团没解开,而这件事,他需向滕玉意亲口确认。

        开口的一瞬间,就听李淮固道:“蔺评事问完了吗,我准备到邻屋招待我同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却听滕玉意道: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愕然环顾四周,之前她注意力全在布偶上,这刻才发现屋中的陈设与自己早些年闺房的布置有点像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庭兰也注意到了,挽住滕玉意的胳膊,微讶道:“这到底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目光一动:“这屋子不对劲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百思不得其解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早就猜到李淮固是重生之人,但实在想不通李淮固为何十年前就要仿造阿娘给她做的布偶,更不懂为何李淮固屋中的陈设为何与她的相仿,眼前这一幕,让她有种回到当年长安故宅的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这么一问,滕玉意哦了一声:“我还以为自己做梦,三娘这房间与我头些年房中的布置太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杜庭兰也疑惑颔首:“真有点像,连墙上的风筝摆放都如出一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心本就跳得很快,闻言刮过一阵狂风,原来如此,竟是这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早该想明白。

        尸邪只能用活人的记忆做幻境,所以那回在彩凤楼被尸邪蛊惑时,他无意中闯入的那个幻梦,其实是滕玉意过去的真实记忆。

        尸邪是邪中之王,想利用他的心结蛊惑他,却不想让他根据幻境中的种种找寻到自己的恩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它在梦中百般误导,让他看到床边绣活上的“李”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因为这个原因,一度误以为自己的恩人姓李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当时就猜到了阿孤已经来长安了,却万万没想到阿孤就是当晚在他身边的滕玉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记得那一年,他因为一直没能找到阿孤,曾迷迷糊糊梦见过阿孤的房间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梦中,阿孤病卧在床,房间的陈设就与眼前的屋子差不多。

        醒来后,他觉得这是个找寻恩人的好法子,就趁着记忆犹新,把梦中的景象画了下来,爷娘找来画师画了许多张一样的仿画,托人四处打听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时派了不少人打听,连扬州也派人去了,只要知道他找寻过阿孤的人,都知道他梦见过阿孤的闺房。

        倘若李淮固早就有心假扮阿孤,自然听说过这件事,为了今日这场“认恩人”的戏码看起来更逼真,干脆按照滕玉意早年的喜好布置屋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再次看向滕玉意,面上不敢露出痕迹,实则欣喜若狂,找了这么久,谁能想到滕玉意就是当年的阿孤。

        只需当众问滕玉意一句,就能拆穿李淮固的把戏了,他按耐着满心的冲动,若无其事要开腔。猛然想起滕玉意那个差点被割断的香囊,话到嘴边又止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淮固害滕玉意不是一次两次了,假如当众将她拆穿,李淮固这露出半截的狐疑尾巴,说不定会缩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思量片刻,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,只是到底成不成,就看滕玉意肯不肯配合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边李淮固领着众同窗要出屋:“阿爷,我带同窗去别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等等,话还没说完呢。”蔺承佑捡起地上一件刻了“阿固”字样的香囊,“别人可以走了,李夫人和李三娘请留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换了一副和气的口吻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淮固脚步止住了,不同于先前的不情愿,这回她身影明显滞了滞。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趁机拉着几位同窗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把东西递给严司直,两人比对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严司直很快作出鉴定:“看着都是有年头的物件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承佑手中转动着香囊,口里道:“阿固、阿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滕玉意一震,李淮固前世就假扮过蔺承佑的恩人一回,这是又故技重施了?就凭蔺承佑的这份机敏,照理不会上当。不成,她得静观其变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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